咖啡馆:人生悲喜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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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咖啡馆是家和办公室之外的“第三处”,在这里我们可以尽情留驻时间,尽情成为我们自己。

在巴黎的时候,接待从英国来读书的朋友,朋友有个要求,很想去电影《天使艾美丽》里的咖啡馆——“两个风车”。在蒙马特没费多大周折,我们已经在红磨坊附近找到了这个因《天使艾美丽》而闻名的地方。

咖啡馆坐落在街角,墙上“艾美丽”的剧照提醒它的不同。在这里喝一杯咖啡,尽管没有“艾美丽”服务,朋友和我也都心满意足。我们是巴黎的过客,停在巴黎的表面,力图从那些感动过我们的东西上找到一点触摸巴黎深处的感觉,“两个风车”就是一个载体。

CAFE,巴黎的血色与活力

像“两个风车”这样的咖啡馆在巴黎数不胜数。路边的人行道不算宽敞,但并不妨碍咖啡座铺张开来。人们并不是围坐在咖啡座上,而是并排倚靠在城市的墙壁,面向繁华都市。于是来往的车辆、人群就象奔忙在舞台之上,在面前展开。而看风景的人也坐在风景里。徐志摩说,“如果巴黎少了咖啡馆,恐怕会变得一无可爱。”在我看来,街道上如果缺少了露天咖啡座,巴黎也许依旧美丽,却如同美女面容上少了撩人的魅力,没了血色和活力。

在法语里,无论是浓香的咖啡,还是散布在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咖啡馆,都用CAF?这一个词。对法国人来说,喝咖啡的场所似乎比饮用的内容更重要。法国作家GeorgesCourteline曾经写道:“可以把人们分为两大类:去咖啡馆的人和不去咖啡馆的人。咖啡馆代表一种开放的生活形态,人们最常约会在那里。很多时候,虽然独自一人,但是“在人群中独处”,氛围相互浸染。一个叫JoanOsburn的美国室内设计师说,“在法国,咖啡馆是家和办公室之外的‘第三处’,在这里我们可以尽情留驻时间,尽情成为我们自己。”

咖啡馆遍地都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钟爱的角落。时间久了,品位相投的人就往往是不“约”而“会”,遇见多了就成了熟人。前面那位作家说,“改变信仰都比更换咖啡馆容易些。”

咖啡馆点咖啡,如果不作特别的要求,服务员送来的一定是一杯浓香的ESPRESSO,虽然小小的一杯可以一饮而尽,但是抛掷在咖啡馆的时光却可以无限延长,因为让人留恋的不止是久久回味的咖啡滋味,而是围绕这一杯咖啡的环境、心情、露天座上的阳光或窗外的细雨。

萨特、伏尔泰、狄德罗,咖啡馆的“朝圣”之旅

人们对咖啡馆的忠诚度,造就了很多咖啡馆的传奇。蒙帕纳斯街上的丁香小圃咖啡馆,因海明威光顾而闻名。巴黎的咖啡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典型,它身处剧院、博物馆、大学、画廊、书店之间,“文化人”们自然是出了这门进得那门。凡高、米勒、乔伊斯、毕加索...只要想想来往驻足于巴黎的文人墨客、艺术大师何其之多,就可以想见巴黎咖啡馆的“山高水深”了,在启蒙咖啡馆、革命咖啡馆、文学艺术咖啡馆...名下大有不少可“朝圣”之处。

保罗·萨特常去圣日耳曼的花神(caf?deFlore)和隔壁的双偶咖啡馆(lesdeuxmagors),他的照片中总以那里为背景。

古希腊城邦时代,人们在咖啡馆自由集会、发表言论,从而诞生了最早的古希腊民主。
十八世纪新兴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咖啡馆谈天说地、针砭时弊,平等论辩,于是咖啡馆和剧场、沙龙促成了所谓的“公共领域”,对以后欧洲政治生活形态影响深远。巴黎最早的一家咖啡馆普洛柯普咖啡馆(caf閐eProcope)被人称为启蒙哲学家的“神殿”和“知识办公室”。一个法国历史学家说,“那些整天泡在普洛柯普咖啡馆里的人们透过那深黑色的液体,看到了革命的曙光。”那时的情形是,各种新闻张贴在大厅火炉的烟囱上供人们讨论,可以想见冬天外面天寒地冻,咖啡馆里热气蒸腾,讨论热烈。
孟德斯赳竟然写道:如果是我统治这个国家,我就关闭所有的咖啡馆,因为它使人头脑发热。当时的法国王朝为了“了解民心”,容忍了咖啡馆的存在,但那里也成了特务频繁出没之地。据说,在巴士底监狱档案里有成百上千份关于咖啡馆谈话的报告。

今天人们在咖啡馆畅谈不必再冒进巴士底监狱的风险,甚至可以把六十年代的“革命激情”也抛在脑后。越来越多的人在咖啡桌上展开手提电脑。在CAFE的招牌之下,纯粹的咖啡馆少了,有的兼作小酒馆,有的用餐时分就是餐馆。

传统与现代的时代风情画

有人说,茶和咖啡这两种饮料都是来自东方,通过茶,东方进入了家庭的沙龙;通过咖啡,东方却渗透进他们的大脑。最早的咖啡馆产生于土耳其,所以最初咖啡馆在法国马赛登陆时也是土耳其式的。1686年意大利人Procopio在巴黎第一次使用“CAFE”开张了普洛柯普咖啡馆。书中这样描述:他把售卖咖啡的商店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场所,不再是东方的装饰,墙壁为镜子所覆盖,纤细的蜡烛燃烧在水晶吊灯上,大理石的桌面衬托着它的雍容。不仅为客人提供咖啡,还有酒、糖浸水果以及冰淇淋...女士们从不踏入它的门槛,却会让自己的四轮马车停在门口,等着侍者端来咖啡...”这是一幅让人陶醉的时代风情画。不过今天普洛柯普尚存,大理石的桌面却不复存在,只留给人们想象的空间。

不难理解为什么在2004年初美国的星巴克着陆巴黎时,会引起一片喧哗,人们担心连锁经营的工业化模式侵害他们饱含着历史渊源和人文情怀的咖啡文化。

我去过歌剧院附近的星巴克,一跨进门槛,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楼上楼下人满为患,荡漾着年轻的气氛,少了几分矜持幽雅,多了一些轻松自在。

而对于我,当不再是小巧的ESPRESSO杯捏在指尖,而是星巴克敦敦实实的杯子握在手中时,曾经时常光顾的北京星巴克的种种印象不可抑制地飞掠过脑海,好象太多的咖啡沉积,恍然飘越时空,其中的味道,搀杂着一丝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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